瓦莱里与纪德通信选

　　《瓦莱里与纪德通信选》：　　一个美丽的冬日临近黄昏时分，几个为死神服务的工匠正在非常勤勉地打磨墓穴的石块。大地充满母性的温情，令我不禁想到冬日黄昏下完满、深邃、庄严肃穆的墓穴——那些埋藏着众多英灵的墓穴……当我与您在此处、那个墓地旁分手告辞时，难道您会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说些无关痛痒和堂皇的套话吗？……而墓园里那些默默无语、无精打采的松柏面对此情此景会说些什么呢？还有，您当时又都想了些什么呢？因为您的思绪向来比较活跃、敏感，从不放过眼前一切，总渴望剖根究底，弄个明白。难道不是吗？从那天海边漫步以后，您可谓真正见过了大海、山谷，领略过这个既令人忧伤又让人动情的都市喧嚣。您也许早已忘记了，但我仍沉浸在梦境里。我仍凝睁神往，内心曾萌发过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刻骨铭心地体验一下万物所具有的魔力。我在叔本华的书中读过若干这样的宏伟篇章，我还想深入到波德莱尔、我自己的内心深处，去了解这种冲动和愿望，尤其想读一读那些如何描绘这种心醉神迷的冲动的片段。此外，还想了解一向孤独的爱伦·坡和马拉美，他们的内心愿望。这些称不上是文学，它离福楼拜更是相差甚远，然而它却是更高的学问。您的看法呢？此时我正守在壁炉前，已有倦意，所期待的也不会出现。这些日子就是这样慢慢流逝的。有几次，我在百无聊赖中，一些创作的构思就像宏伟的宫殿，从黑暗中突然闪现出来。我能听到我的诗句在吟诵，在闪现，但我却不能抓住它们，将它们留住……它们还是一倏即逝了！*后诗的王国的大厦还是崩塌了。我在壁炉旁又再次精疲力竭，打不起精神。　　您如今如旭日东升。您还创办了一份不可多得的诗刊，这就是咱们的《当代巴纳斯诗派》。您的**部小说已大功告成，而另外一些作品也正在构思中，这将为您的成名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总有一天，巴黎会熟知一个大名，这就是您的鼎鼎大名……啊，巴黎！与您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而您才真正是闻名遐迩的，想必您现在已意识到您存在的重要性了！我鼓起风帆，行动起来了——但我依然是过去的我！　　我什么时候才能动笔去写呢？那本您所熟悉的薄薄的诗集，就摆在我眼前，里面有六首诗，《纳尔西斯》、《时间》等。这几首诗总萦绕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愈看愈让我泄气。诗句是那么晦涩难懂，每页所写的内容让人不堪卒读，想丢弃在一边。诗的内容虽不是缪塞的无病呻吟，但很隐晦和怪僻，看起来充满欢笑……实则是忧伤的表露。　　我现在需要的是力量、恒心、不会稍纵即逝的梦想和突然出现的韵律。只是还缺少些能打动人心的真诚的眼泪。不过，我现在也还不太清楚，还没有真正做到心中有数……　　我亲爱的朋友，路易会将我寄给埃雷迪亚的很蹩脚的习作，那首十四行诗交给您看的。我曾向您推荐的那些很古怪的诗作，您读了吗？读后又有何感受？您会选几首刊登在你们的《海神的号角》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