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者-惩戒-2

楔子:还碰瓷吗
姚大广艰难地睁开眼睛，眉弓上的裂口火辣辣地疼，是那种肿胀的闷闷的疼，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初裂开时的尖锐刺痛了。他能感觉到黏稠的液体滑过睫毛，不断地往眼球里渗，想用手抹去，却惊悚地发现，他的右手抬不起来了。右手抬不起来是因为大臂的骨头断了，凹弯的地方肿起一个苹果大小的包，里面积满了紫红色的液体微微颤动。
姚大广看到这骇人的场景害怕极了，开始大声地嘶喊，试图缓解疼痛，更想缓解此前层层叠叠冲击而来的恐惧。一阵打雷般的声音轻松压住了他的嘶喊，而且像是故意地逗他玩。他只要一开口喊，雷声便启动，一瞬间把人类的高频肉声挤压、撕扯得粉碎；他停下来，慌乱地想睁开眼向四周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雷声就停止了。
姚大广不再作声了，他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右侧手臂应该断了，右侧的肋部很疼，其他地方还好，脑袋上的疼也变得不算什么了。他努力地用左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突然一束强光照过来，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坐在地上扭头避过强光，慌乱中用左手擦掉了眼睑上的血液，想再扭头去看清灯光的来源。奈何光柱非常强烈，根本无法对视，隐约中看到几个人，有一个坐着，其他的站在身边。姚大广想挪动，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边用手擦掉不断渗出来的血，一边朝着灯光的方向艰难移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想跑出去，因为光线照亮了脚下的路，但能够用双腿把身体支撑起来，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疼痛。
可惜，还没两步，对面也亮起一束冷色强光，因为来得突然，一下让姚大广的眼睛完全失去视觉能力。他赶忙偏头，借着两侧的光往更多黑暗的地方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个逃跑的方向。还没等他的视线定下来，四面八方都亮起了刺眼的光柱，同时，隆隆的引擎声彼此重叠。刚才的雷声也在里面，那是——汽车的引擎声！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姚大广慌乱地一跤跌坐在地上，只能用残存的左手挡住眼睛，挡在脸的前面。他往哪边动，哪边雷鸣般的引擎声就会轰鸣起来，吓得他只好往回退，兀自在原地狼狈地打转，似乎那些光线和声音，是射来的致命的箭。
突然，所有的引擎声音同时安静了下来，但灯光依旧刺眼。
姚大广也跟着安静下来，只是刚才的惊吓让他的身体还是瑟瑟发抖。他没法睁开眼睛，只是听到一个非常非常冷的声音说道：“第三次是什么时候？”
另外一个浑厚的声音答道：“2015年4月，在双桥路十字路口，趁车主等红灯的时候，跳到一辆标致车的前盖上，威胁车主如果不给钱，就掰掉雨刮器。”
那个冷冷的声音问道：“当时要了多少钱？”
“50。”
“过去，给他500。”
“是。”
没有人动。姚大广听到的，是一辆来自自己左后方的车辆，引擎一阵怪叫，向自己冲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躲避，车辆已经突然在身前停下，前保险杠距离他的头只有四五厘米，吓得他紧紧地闭起双眼，本能地想用双手护头。这一剧烈的用力，导致右臂断折的部分钻心地疼痛。
车上下来一个人，看身形年龄不大，灯光的原因看不清他的脸，穿的衣服好像是赛车服，男孩子的声音，却非常温柔：“您没事吧？哎哟，好像受伤了呢！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经过刚才的晕厥，姚大广意识有点迷糊，不确定眼前的人是食人的魔，还是度人的仙，只能自保地往后挪动着身躯，惊慌失措地摇着头，不断重复着：“没事，没事，谢谢，谢谢！”
那人快步跟进，嘴里却仍然是温柔的味道：“怎么能没事呢，差点撞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作势要扶的时候，姚大广真的有点犹豫要不要把左臂递给他，但受了伤的动物有着保护自己的本能，在对方变脸的一瞬间，他快速向后躲闪。可惜，根本躲不开。
那个小哥声音突然变得狰狞，把脸凑近了姚大广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啊！”小哥一把抓住他手上的右臂，像铁箍一般收紧，一边收紧，一边死命地把他往车的方向拖。
姚大广在疼痛欲绝之前一眼瞥到，那是一张俊秀的男生面孔，眉宇间分明还稚气未脱，但狰狞的样子像是能吞噬掉他的恶鬼。小男孩力气并不大，至少没有姚大广的体重大，但因为攥住的是断掉的伤处，所以迫使他不得不狼狈地连爬带颠地跟了过去。到车前，小男孩的手突然一紧，往斜上方用力一提一拉，剧烈的疼痛驱使着姚大广自己跳上了车的机器盖。
钻心噬脑的疼痛！姚大广用力地深呼吸也没用，反倒引发了肋骨间复发的疼痛，那里应该也是断了。这样一来，姚大广只能缩在机器盖上，抑制着呼吸，抑制着因为疼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生理冲动。
小男孩又恢复了温柔的声音：“大叔，你趴在我车上干什么？”
姚大广没有回应。小男孩望向坐着的人，耸耸肩，示意“怎么办”。
有人打了个响指，吊在高空屋顶的四块巨型屏幕突然开始播放画面，音量大得震人。姚大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艰难地侧过脸望过去。这时他突然想起在晕厥之前，自己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是瞬间跌落进了无尽的深渊，连呼吸都凝结了。这样的录像，他在刚刚昏厥之前已经看过了两段，每看一段，就会经受一次求死不能的痛楚。
画面上播放的，正是姚大广。他无赖的笑容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看样子，应该是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角。
画面里有人下车问他“怎么样？”
那张无赖的面孔笑嘻嘻的，趴在前机器盖上没有动，用左手托着头，非常悠闲地说道：“你的雨刮器有点坏了，给我50块钱，你自己去换根新的。”
车主怒道：“混蛋！碰瓷是吧？赶紧给我滚，别说我揍你啊！”
那张面孔毫不在乎，龇着肮脏的牙，轻佻地说道：“那太好了，我帮你报警吧！我先掰了，你给不给钱无所谓。”说着，一撩衣服，露出同样肮脏的身体，“往这里使劲儿打，打完咱们这事就算成了，直接送我去医院就好了。借你电话给我使使……”
车主气得直骂街，却不敢动手，只能手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不要脸！”
那张脸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用手抓住一根雨刮器往外一折，作势要掰断，打个哈欠说道：“别说这没用的。给不给吧？再问一次的话，就100了啊！”说完，斜着眼睛看着车主笑。
“为什么会有大屏幕呢？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姚大广没有继续看下去，这都是他平时碰瓷常用的手段，心里熟络得很，他在尽力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在他走神的时间，突然左手一阵剧痛。等他低头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巨大的液压钳正夹在自己的手腕上，小男孩用轻蔑的神情，下巴往雨刮器的方向一甩，示意他抓。
他刚一犹豫，就觉得液压钳在收紧。这个能钳断钢筋的家伙让姚大广浑身寒气直冒，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愿意。小男孩这才松开了液压钳，姚大广像救命一样抓住那根雨刮器，见小男孩又扬了扬下巴，指向大屏幕，明白这是要求他重演之前看到的情境，于是犹豫着开口，哆哆嗦嗦地说道：“你给我50块钱，要不我给你掰了……”他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小男孩听他说话，竟然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赶忙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恭恭敬敬地塞在姚大广的左手里，温柔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啊，这是我的不对，谢谢您给我指出来。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您一定要笑纳。来，我搀着您，慢点，您下来。对，慢点，好。您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理更换的零部件吗？欢迎指出。您说多少，我改多少。”
姚大广哪有心思跟他多言语，已经被恐惧侵占的心让他连钱都不敢推让，就那么痴痴地拿着，赶忙从车上下来，艰难地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对着小男孩一个劲儿地乞求：“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放了我吧。”
“不会！您哪能错呢。我这就去换雨刮器，这500块钱您收好，欢迎您下次继续批评指正。”说罢，留下呆呆的姚大广，小男孩微笑着做了个帅气的挥手，回身钻进了驾驶舱。
姚大广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就在他发蒙的时候，车辆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引擎突然炸了一连贯的闷雷，车子像野兽一样怒吼着冲了过来。“砰”的一声闷响，姚大广本就站立不稳的身躯被直直撞飞出去，横着跌落在地上，眼见着左大臂也弯曲了。他试图用左手去抚摸被撞断的左侧肋骨，却动弹不得，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姚大广觉得脸上凉凉的一阵雾，非常舒服的清爽，迷迷糊糊从意识的深坑里逐渐爬出来，才感觉到整个上半身疼得已经发麻了。不能仔细检视哪里更疼，否则就会从麻涨的疼痛变成针刺的钻心疼痛。他的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那个令人脊髓发冷的声音又问：“第四次呢？”
有人答道：“2015年5月，在旭日区花园大道匝道上，主动撞向主路出辅路的减速车辆。”
那个冷冷的声音道：“不要说这些无聊的，没意思，捡着好玩的给我说。”
“是。2015年8月，还是旭日区，这次是鸿禧路和万合路十字路口，他主动撞向刚刚右转出来的车辆。”
冷冷的声音阴沉道：“嗯？”
那个人赶忙补充道：“这次虽然也是撞，但后面非常有意思。”
那声音便又“嗯”了一声。
那个人继续介绍道：“一辆老款的奔驰车速不快，他并没有被真的撞到。但是，他竟然用头撞人家挡风玻璃，直到把挡风玻璃撞碎，自己也前额破裂为止，流了很多血。”那冷冷的声音突然露出了笑意：“有意思。当时要了多少钱？”
“车主可能是怕麻烦，当时给了2000。后来我们打听了一下，修车可能花了9000。”
“嗯，一共11000。这次给他10万。”
听到这句话，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在姚大广全身上下炸裂开来。他惊恐地望向四周，不知道又会有哪辆车冲出来。
果然，一辆轿车“轰”的一声冲到他的身前，又是准确地停下来，车头几乎触到了他倒在地上的身躯。虽然全身一紧，但是姚大广没能挪动自己的身体，一是因为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二是因为，两只手臂都动不了，上半身疼得已经麻木了。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结实的肌肉堆叠在两条手臂上，粗壮得吓人，再加上整条的花臂，只一眼就已经感受到了力量的压制和入侵。这家伙并没有太多废话，走近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姚大广，冲着远处大声喊：“放录像！”
屋顶高高的四面大屏幕开始播放新一段的录像。画面中，姚大广的面部狰狞，像电影里受到感染的僵尸一样，发了疯似的用头撞着挡风玻璃。溅出的鲜血和砰砰的声音，把车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哭。司机是个女的，一边焦急地安慰着“宝宝不怕，宝宝不怕”，一边带着哭腔质问：“你要干什么啊！别撞啦！快停下，你吓到我的孩子了。你疯了吗？快停下！”
屏幕里的姚大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用舌头舔了舔淌下来的血，方才心满意足地笑笑，似乎根本就不疼，竟然悠悠然点起一支烟，吐出烟雾享受了一下，方才开口道：“美女，你和你的小宝宝开车撞到我了，给点医药费吧。”说完，瞟了一眼司机的方向，竟然还瞟了车里一眼，冲着小宝宝做起了鬼脸。
女人下车争执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
还没等女司机说完，姚大广竟然把烟一吐，再次发了疯似地撞向挡风玻璃，小孩儿刚刚弱下来的哭声再次响起，画面也因为撞击而剧烈抖动。只听见女人无奈地哭嚎道：“好了好了，求你了，别撞了。我只有这2000块现金，都给你！”说着，一把钱“刷”地撒在姚大广脸前面。姚大广这才满足地笑了笑，开始收捡车上和地上散落的钞票，还用舌头舔了舔几张带血的钞票，心满意足地挥挥手，后还朝着小宝宝的方向打了个飞吻的手势，才转身离去。画面慢慢模糊，只听得到女人的哭声……
“砰”的一声闷响，花臂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车前盖上，车身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把姚大广的魂从空中砸到了地面那具可怜的身体上。花臂沉声向着那个方向问道：“我不想玩他了，可以直接来吗？”
冷冷的声音响起：“录像里，赚2000块钱一共撞了多少次？”
旁边那人回道：“一共11次。”
“好，10万折算一下，那就应该撞550次，撞完为止。一辆车6块玻璃不够，这屋里的车，随便用。”冷冷的声音无所谓地淡淡说道。
花臂没有说话，直接拎着姚大广的裤腰带把他扔到了挡风玻璃前，力气大得姚大广根本就无从挣扎，然后，花臂转身从车里取出10捆人民币，一把塞在他的衣服里面，只说了两个字：“收好！”然后，姚大广的噩梦就开始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捏着他的脖子往挡风玻璃上撞去，姚大广的两只断手凭空抽动着想护住头部，却徒劳无功。旁边的人哄笑着开始齐声计数：“1，2，3，4……”
第1下，是闷，整个脑子觉得震荡了一下，有点发晕；紧跟着第二下，听到了玻璃裂开的声音，撞击的地方相同，两层伤害叠加在一起，格外的疼；第三下，剧烈的刺痛；第四下，觉得有血液从头皮上喷出来了，溅花了眼前的玻璃；第五下，玻璃凹下去了，碎痕开始变大、变多；第六下，视线已经模糊了，不知道是脑子的问题，还是眼睛的问题；第七下，意识开始断断续续的，有点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姚大广再次被一阵凉凉的雾喷醒，剧烈的头疼从脑核到头皮，从里往外疼透了。这时的感觉，让姚大广第1次清楚地体会到了生不如死。但他不敢哭——不要说哭，一呼一吸都能让他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恨不得自己没有醒过来。
耳边，却听到浑厚的声音在请示说：“刚才一共才55下，人就昏过去了。这个玩法，可能会让他死得早了些。”
那个冷冷的声音道：“垃圾。那就给他留一万吧，剩下的钱你拿着撒去吧。别生气了花臂，不值得跟这垃圾动气。”
“花臂应该是在自己身边。”姚大广想，因为他听到近的地方“哼”了一声。
然后，冷冷的声音再次让姚大广陷入了绝望的地狱：“第五次怎么玩？”
旁边的人答道：“2015年12月至1月，四次在旭日区华港路和鹤壁路交叉的十字路口，突然躺在左转必经的车道上，造成多辆车追尾和大量交通拥堵。”
“警察怎么说？”
“只伤到了手臂，还是皮外伤，警方结论是双方各负一半责任。其他的追尾事故之类的，没法管，罚他也没钱，行政拘留了一次，7天。出来之后接着干。”
“伤到他那次，赔了多少钱？”
“车主后赔了10000，私了的价格，因为他说差点吓死，还有精神损失费。”
“呵呵，好玩，这个真是好玩了。你们谁要玩这个，只要不死，怎么压都行。”
一阵乱哄哄的喇叭声和起哄声轰然而起，震得人耳膜疼。数辆车的大灯狂闪，仿佛一场狂欢的聚会。一阵混乱之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杰哥，让我玩吧，好不好？”声音里竟然有点撒娇。
众人一阵欢呼，姚大广耳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欢呼，那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仿佛很悦耳，又仿佛阴森森的，让姚大广的头疼得简直要抽搐了。
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意识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被摆放平躺在地上，调整好角度，眼前的所有光线都是那么刺眼，所有声音都忽远忽近的不知所云。正恍惚间，突然觉得小腿一阵撕裂的剧痛，还感觉到了“嘣”“嘣”两次有弹性的震动，震动之后，疼痛剧烈地冲向大脑，驱赶走了之前的头疼和膨胀感，只剩下了无法忍受的疼痛、清晰的疼痛，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全身滑落。还没喘口气，车辆又发出尖锐的声响，从双腿上反方向退回。他能感觉到骨骼的断裂和碾压，这让他感觉自己的两个肾因为疼痛而剧烈地收缩，全身的肌肉也剧烈地收缩，他无法忍受地张开嘴大声地连续哀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全身的疼痛扭在一起，也许可以减轻一点。他就这么大叫着，丝毫不敢停下来，他尽量调集着头的疼、手臂的疼和肋骨的疼、内脏的疼，来中和双腿的疼痛……他恨不得自己此刻已经死了，但是不能，全身此起彼伏的疼痛越来越尖锐，慢慢地变成全身的火，如地狱中冥灭不尽的焚烧，似乎要烧尽他对自己那些街头碰瓷的后悔，不给他一丝一毫后悔的机会。
再次醒来的时候，姚大广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了，眼睛里的光也不再刺眼。但他稍微一动，刺骨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连呼吸也不敢使劲儿的他像死人一样哪里都不敢动，只有眼角滑落的泪水才能带走丝丝点点的痛苦，但对于刚才那一瞬的爆裂疼痛来讲，几乎无济于事。
耳畔脚步声响，他不敢动，不敢扭头，不敢呼吸，只能像死人一样等待着。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恐惧了，只想着能快点死掉。
一个清峻的面孔映入姚大广的眼帘，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这个面孔没有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姚大广的全身上下，良久方才笑眯眯地问道：“你以后还碰瓷吗？”
这是那个冷冷的声音！！
这是来自冰冷地狱的魔鬼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姚大广眼中清峻的面孔扭曲成一副恐怖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连彻体的疼痛也暂时忘记了。
姚大广努力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满眼的疑惑怎么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折磨我？”
那面孔再次问道：“以后，还碰瓷吗？”表情是那样的认真，语气是那样的真诚。
姚大广的喉头动了动，艰难地挤出一点点声音，但完全构不成一个字的语音。
那面孔认真地说：“不可以啊！你的这个态度很有问题，明明碰瓷是非常低劣的行为，怎么能不认错呢？这么多的情境重现，仍然不能让你有愧疚吗？挣钱挣不够吗？”说着，那个面孔似乎有点生气，从姚大广的衣服里掏出大把的钞票，甩在他的脸上，阴森森地问道：“还不够吗？真的不知道自己错了吗？”
姚大广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回应不了，他根本不相信是因为“碰瓷”，就会让自己遭受这样的折磨。此刻，他只能流泪，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这是悔恨的泪，还是恐惧的泪。
那面孔远离了视线。那人站起来，向旁边问道：“搭好了吗？”
旁边有人应道：“搭好了！”
姚大广似乎听到了搓手的声音，冷冷的声音好像也变得兴奋起来：“来吧！给他架起来，我太期待了。”
姚大广如同躺在云端，飘飘忽忽的，此刻好像身体没那么疼了，似乎大脑感觉很舒适。他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有人搬动着自己的身体，搬到了高处停下。有人扶着自己的上半身，让自己直立起来。重量一压上来，腿很疼，但似乎可以忍受，不像之前那么剧烈。好在扶着自己的人没有松手，否则肯定会倒下去的。好像有人往脖子上套了什么东西，好像又往脚上系紧了什么绳索。扶着我的人松手了，哦，不好，我要倒下去了。哦，还好，脖子上的那根绳索救了我，没有让我倒下去，尽管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但毕竟没有倒下去，还好！
模模糊糊的，好像那个冷冷的声音说了一声“Go！”
哦！脚下一沉，姚大广后听到的声音，是来自头颅下方脖颈中骨节的“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