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黑井与浠奇蓝的梦

1 “喂！等一下！” “喂！等一下！你们到底要去哪里？”一番忙乱的左躲右闪，艾尔肯终于拦在一群沙丁鱼的前面并大声询问。 以他现在的个头，跟沙丁鱼比起来显然已经大了不少，但庞大沙丁鱼群游动时带起的水流依然让他左摇右晃。沙丁鱼没有回答。还没来得及问出第二个问题，他便不由自主地卷入鱼群形成的圆形涡流中。 身处涡流，艾尔肯根本无法跟上沙丁鱼游动的节奏，乱流也总是毫无征兆，涌得他头晕目眩。不过，他很快便适应过来——就在不久前，老爸陪他坐过一回海盗船，对于类似的眩晕感，他还是有点儿抵抗力的。艾尔肯心里想，要是那次能再玩儿一下过山车，现在就不会“晕浪”啦！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到可以“玩儿”过山车的年龄呢。 “噢，噢噢，你们不要小瞧我！”混在沙丁鱼群里，艾尔肯一边大喊一边摆动身体迎合水流，没过多久，他便开始游得有模有样了，他还发现，只要自己顺应水势紧跟着鱼群向前滑行，便可省力不少。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抛下了——翻滚的鱼群有如快速旋转的巨大风车，几个起落之后，它们已经远去得只剩一团模糊的背影。 “嘿！等我练好水性，”他有些不高兴，朝着鱼群消失的方向高声大喊，“再找你们比比！” 很显然，艾尔肯又失败了——没有鱼儿能回答他任何的问题。他只能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满怀着各种疑惑。 2 是的，现今的艾尔肯正身处海洋，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艾尔肯同样清楚另一个事实：他变成了自己以前养在鱼缸里的宠物——一条底色宝蓝、身体有着橙红色花纹鳞片的地图鱼。眼下根本用不着照镜，他都能觉察出自己的身体是椭圆形的，他的脑袋已经变成鱼头，双手化作鱼鳍，往日里那双奔跑如风的飞毛腿，则合拢成了鱼尾。记得当初，他对这条眼睛翠绿透亮的地图鱼一见倾心，便直接用自己的名字给它取名：小艾尔肯。 ——真是一语中的，正如妈妈开玩笑时所说，这一回，“艾尔肯”与“小艾尔肯”真是难分彼此了。 处身于大海，艾尔肯明显感觉到，成为地图鱼后的自己水性很是不好，与此前小艾尔肯的敏捷自如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不仅搞不懂洋流暗流的走向，游动起来，他时而左支右绌时而横冲直撞，完全的身不由己，不用谁来提醒，他也知道自己“顾前失后”的游姿是有多么怪异别扭的。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啊！艾尔肯很是不解。 其实，这当中固然有艾尔肯的自身因素，但更多的则是作为“小艾尔肯”的地图鱼的刻意而为，艾尔肯也是经历过各种考验之后才真正明白其中原委的。 现在，一旦发现那些大个头的鱼儿从身边游过，艾尔肯便会小心翼翼，以免它们带起的水流让自己失去平衡，有那么几次，他无缘无故被不知名的大鱼撞到，等他回过神来想要理论时，大鱼们早已远去无踪了。 为了尽快适应过来，艾尔肯一边努力回忆小艾尔肯以往的游姿，一边调动所有的感官去感受这具已经属于自己的身体，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鱼应该更确切一些），没用多久，他已经能够平衡好自己的身体在适当的速度内自然游动了。高兴之余，艾尔肯心里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很有可能，这片海域就是小艾尔肯原来生活的地方。 ——透过地图鱼的身体，他能感受到一种源于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和亲近所产生的自在感。 停下游动的身体，艾尔肯再次认真地四下打量，他不禁又想：“要是能像爸爸那样，从小在海边长大，要是这里离海岸不远，是不是，我就能游回去了？” 然而，这注定只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艾尔肯是从非常遥远的内陆河流、以一种完全超出他所能理解的方式来到海洋的。 而且，也是在那条河流里，他竟然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地图鱼。起初，他当然感到害怕。之后又觉得惊奇。当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后，好比爱丽丝跌入了兔子洞，他反而感觉挺很好玩儿的。就是那个时候，一条细长的灰黑色鳗鱼张开满是细碎牙齿的嘴巴朝他游来。 艾尔肯当然不会怕它，他现在的个头比这条鳗鱼大多了，大鱼怎会怕小鱼呢！他那时还想，要不要跟这小不点儿打个招呼什么的，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游到面前的小鳗鱼忽然囫囵的一下，便整个儿把他吸进肚子里！ “什么？我被鳗鱼吃了？”他惊声大叫，“我被吃掉啦！” 可是，随着这声喊叫传回耳际，艾尔肯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一点痛感都没有？于是他闭上眼睛。但过了好一会，想象中的巨大疼痛仍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他试着摆动尾巴和活动胸鳍。居然一切正常！他重新睁开眼睛。鳗鱼的肚洞充斥着纯粹的漆黑，根本无法看见任何东西。也是到了此时，艾尔肯方始发觉，自己正在移动——似乎，有一股异常黏滑的物质包裹住他的身体、顺着左弯右扭的肚洞不断往深处滑进，既亳不费力又身不由己，那感觉与在海洋公园滑水梯很是相像。然而，艾尔肯很快又发现，这“水梯”可不是一般的长，虽说他滑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过了许久，那个扑通一声落入水池的设想却始终没有如期而至，而他唯一可做的，便是尽力保持身体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