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心智化:连通科学与人文的心理治疗视角

　　《情绪心智化：连通科学与人文的心理治疗视角》： 心智化情感案例 在本章的*后一节，我将介绍一些心智化情感的临床案例。需要明确的是，心智化情感不是心理治疗的副产品（by-product）。在开始治疗前，患者有不同的心智化情感水平。然而，在我的临床经验中，所有通过心理治疗得到改善的患者都提高了他们的心智化情感能力。以下这样的情况也可能出现，尽管并不常见：一个患者可能提高了其心智化情感能力，但在心理治疗方面却没有改善。可以把这叫作哈姆雷特难题：这样的患者喜欢心智化，但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太大的改变。这并不一定是因为伪心智化（pseudomentalization，指心智化质量很差，而且是防御性的），相反，可能是因为他们沉浸于思考而没有采取行动。不过，一般来说，我们可以公平地假定，心智化情感不仅会对思想产生影响，还会对生活产生影响。 心智化情感的培养并不一定简单或快捷。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像萨克斯那样花半个世纪的时间来进行精神分析治疗，也并不是每个患者都善于讲述自己的故事。然而，我选择纳入萨克斯的自传体叙事的目的是提供一个范例：每个人都有关于自己生活的故事，而心理治疗是为了让故事更清晰。这并不意味着心理治疗需要创造自传体叙事（autobiographical narrative），治疗是帮助患者对他们自己的生活有更好的感受，这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实现。 需要澄清的是，心智化情感既是回溯性的，也是前瞻性的。它可以包括回顾过去，但也应该引导我们前进。心智化情感确实对我们的生活质量有影响。这句话的含义有点复杂，因为心智化情感并不能消除痛苦的经历，它能给我们的帮助是重新整理痛苦经历对我们的影响——正如我们在萨克斯的回忆录和他在安息日的专栏文章中所看到的那样。当然，心智化情感无法阻止新的消极体验——意外事故、疾病或我们所爱的人的离世。然而，它可以帮助我们应对消极体验，让我们能够正确面对它们，减少我们被这些消极体验压倒的感受。 考虑到接受心理治疗的患者的心智化情感能力各不相同，我们可以将他们区分为在刚开始接受治疗时的低、中、高心智化者。对于低心智化患者，治疗师可能需要缓慢进展，激发他们的好奇心，帮助他们认识到情绪如何给他们提供宝贵的信息，这些信息是如此宝贵，不应被忽视。治疗师应该辨别出患者可能在哪些方面存在问题——情绪的识别、调整和/或表达，然后聚焦于这些方面培养患者的情绪技能。 有没有无法学会心智化的患者？实际上，对有些患者来说，对过去的探索是混乱和破坏性的。对于这样的患者，心智化必须专注于当下，正如MBT对于治疗严重人格障碍患者所建议的那样。此外，正因为低心智化患者起点低，他们有时可以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进步。 毫无疑问，中度心智化患者可以通过心理治疗得到改善。他们的局限性不那么明显，治疗师可以鼓励他们融人自己的过去，不用担心出现退行（regression）的危险。对于高心智化患者，如果他们已经倾向于用心智化来处理他们的情绪，我们应该考虑他们为什么需要接受治疗。患者来接受治疗时为收获治疗回报做好了准备，这点很好，但有时患者的心智化处于不够具体和详细的水平。因此，治疗可以帮助高心智化患者更有效地进行心智化。 以下是三个案例，分别聚焦于三类患者：低心智化患者（伯纳多）、中度心智化患者（阿瓦）和高心智化患者（卡尔）。我划分这三类患者是有理论意义的，并且基于我们所做的研究，尽管显然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来支持它们的有效性（是否应该考虑其他区分类别）。这些案例仅仅显示了心理治疗对心智化情感的潜在影响及对患者生活的影响。 伯纳多的心智化情感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发展起来，但他并不是那种天生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好奇的人。回想一下，他被要求来接受治疗，目的是继续管理自己的愤怒情绪，以此来控制自己的成瘾问题。所以，在接受治疗时，他对治疗会是什么样的并没有明确的认识或预期，正如我在前面的章节中报告的，我对他的印象是他不太可能对治疗感兴趣，但我错了。通过思考，我反思了我的反移情：我怕他吗？我怕自己不能帮助他吗？是他接受治疗的恐惧投射到了我身上吗？ 心理治疗帮助伯纳多体验到愤怒之外的情绪，使他能够调整和缓和他的情绪表达，更普遍地说，帮助他开启与家人的新生活。通过带领他思考他人如何看待他的行为，我帮助伯纳多理解他是如何自动化地使冲突升级。当他发现他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反应，并且他的反射性反应（reflexive reaction）对他并没有好处时，有意义的改变就发生了。 伯纳多对回忆过去感到不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有强迫他这么做。他对童年的记忆主要是父亲和他之间的暴力事件，也包括他父母之间的暴力事件。事实上，值得注意的是，伯纳多的家族文化可以追溯到前几代人，这一家族文化是暴力的和反社会的。从种族上讲，伯纳多的家族是地中海人，但他对这种文化没有强烈的认同感，他更喜欢接受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美国人的自我形象。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家庭生活中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供回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意识到，鼓励伯纳多反思过去并没有好处。所以，我们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当下，以及他如何能更有建设性地处理当下的情况。这意味着在不幸事件之后他失去镇定时，重新找回镇定。通过我们的治疗工作，他变得更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体验到了更多的情绪类别。悲伤的情绪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情绪，至少他能够坦然地承认它。悲伤的情绪成了他与过去抗争的主要方式。伯纳多从来没有兴趣为自己的生活创建自传体叙事。他的心智化情感能力提高了，之前我需要推动他进行心智化，而后来他可以自己承担心智化这一任务，由此可以看出。但他的过去让他感到无比沉重，这限制了心智化情感能力的进一步提高。他带着自传体叙事来接受治疗，他的自传体叙事大致是这样写的：“情况很糟糕，越来越糟，但现在，至少在某些时候，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伯纳多无疑从治疗中获益，如果他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他的心智化情感能进一步提升到什么程度。 ……